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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我什么样,女子便是什么样

238 我什么样,女子便是什么样 (第1/2页)

徐正业的耐心已经不多,他欲一举拿下和州,是以除了葛宗之外,又令麾下另一名得力部下季晞共同出战。
  
  葛宗领了兵符,出了营帐,甚是意气风发,好似这场仗已经打赢了。
  
  见骆观临出来,他刻意慢下一步,冷嘲热讽道:「单凭一张妇人之仁的嘴,到底是不能帮大将军攻下城池!」
  
  骆观临面色微沉,未予理会。
  
  葛宗却不依不饶:「骆先生屡屡为常阔美言,莫非是旧相识?」
  
  说着「啧」了一声,「可惜这常阔偏是个挡路石,大将军心怀大业,目光长远,怕是全不了骆先生的故人之谊了。」
  
  「但无妨!」他说着,上前拍了拍骆观临的肩,道:「待我今日取了那常阔人头回营,先生便可与故人团聚了!」
  
  说着,自觉有趣,哈哈大笑了起来。
  
  骆观临也不怒反笑,不冷不热地道:「看来葛将军是自知不如人,是怕大将军若得常阔如此良将,这军中便再无自身立足之地。」
  
  葛宗笑意顿时凝滞,脸色甚是难看。
  
  「人有自知之明固然是好事,但葛将军如此善妒却不是长远之法,难怪那日就连大将军也说……」骆观临话至此处,微妙地停顿住,只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头向身边的同僚会心一笑。
  
  「……」葛宗面色几变,大将军?什么意思?大将军说他什么了?
  
  他有心想问个究竟,但那骆观临已然抬脚离去,他有意上前追问,但又恐这么干太掉价,倒显得他沉不住气!
  
  而此时出战在即,他也没工夫与对方掰扯,只能皱着眉挠心挠肺地离去。
  
  「……骆兄这张嘴,可比刀子厉害多了。」那名同僚走在骆观临身边,此刻道:「他将要领兵攻城,如此关头,骆兄何须与他一般见识……怕是到了战场上,他心中还要记挂思量着此事。」
  
  举刀砍人时,他或还在想——大将军到底与骆观临说了什么?
  
  旁人砍他时,没准儿还在琢磨——也不知那骆观临暗下究竟如何挑拨离间,大将军该不会就此要厌弃我罢?
  
  还要抽空将自己自入大将军麾下起,有可能犯过的错处,都要颠来倒去想上八百遍自我鞭尸反省。
  
  越想越觉得此计「阴毒」,不免啧啧感慨:「果然,你们这些做过御史的……一个赛一个嘴毒心黑。」
  
  面对调侃,骆观临只是冷笑:「他自己心不定,纵是打了败仗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那同僚适时压低声音:「骆兄……是真不想他打赢这场仗?」
  
  骆观临没答他,而是面色渐渐复杂起来,又走了十余步,才缓声问:「仲琴,你可觉大将军如今变了许多?」
  
  同僚面上打趣之色澹去,轻叹口气,未接话。
  
  「我不时总想起,昔日于江都把酒言欢的日子……」骆观临几分怅然若失。
  
  那时他初被明后贬谪离京,郁郁寡欢不得志,因得遇徐正业一行人,才扫去满腔郁郁。
  
  他们相谈甚欢,皆待明后当政之象不满,时常于酒后痛斥大骂当朝之乱象,遂相互引为知己。
  
  总而言之,那些日子的酒,喝得他很上头。
  
  同样令他上头的还有徐正业那一句句相逢恨晚,亲密无间的「贤弟」。
  
  对方口中所描绘的成事之后的美好景象,更是令他目眩神迷。
  
  于是他心甘情愿跟着对方起事,不遗余力,尽心尽力,出谋划策。这一路而来,那些扇动人心的「告天下书」,及檄文之流,皆经他手,笔都写断了好几支。那些心性孤高的文士也多由他说服拉拢而来,嘴皮子都磨破了好几层。
  
  而今,大将军麾下
  
  武将谋士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杂,大将军游走其中,生怕厚此薄彼,已许久不称他为「贤弟」。
  
  昔日的知己兄弟,如今的关系只是干巴巴的主公与臣僚。
  
  且葛宗之流,与他常有争执,或是忠言逆耳,大将军如今议事时,经常会有意无意地落下他。
  
  再譬如方才在大帐内,那从前一口一个贤弟的人,如今听到不耐烦时,只会抬手让他住口。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我懂骆兄的心情……」那臣僚叹息道:「这就譬如骆兄本为原配发妻,如今眼看夫君发了家,纳了小妾无数,这些小妾各怀心思,惯会阿谀奉承,偏这夫君是个陈世美般的人物,眼中早已看不到糟糠之妻……」
  
  糟糠之妻骆观临听不下去,黑着脸打断:「……休要胡言!」
  
  荒唐,他是那等善妒之人吗?
  
  他脸色沉沉:「我在意的又岂是这些!」
  
  他在意的是,那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当初被他视作知己的那个人。
  
  「我懂……」那同僚喟叹道:「只是如今既已在这条路上,已无回头可能,多思无益,骆兄且着眼日后吧。」
  
  这自然是高情商的说法。
  
  若说的直白些,那势必便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就别瞎矫情了,中途跑路,死路一条。
  
  骆观临便也不再说话,但心中却愈发闷堵。
  
  此时,点兵场上有号角与战鼓声响起。
  
  骆观临脚下一顿,转头遥遥看向点兵场的方向。
  
  大将军已再三确认过,和州城中,只有常阔带去的一万余人马……此一战,和州必是保不住了。
  
  葛宗睚眦必报,上次攻城不成,自认掉了脸面,攻下和州后,必不可能善待俘军和城中百姓。
  
  而那些兵士们也大多未经教化,这一路来已习惯了夺城之后的肆意抢掠搜刮……这一切,都有大将军的默许。
  
  他对此很不赞成,再三同大将军提议要管束军中,但大将军与他道,这些士兵多是强召而来,若再不允他们在战中得些好处,人心不齐,士气不振,这仗便很难打下去。
  
  换而言之,这份默许,是徐正业拿来激励麾下士兵卖力攻城的食饵。
  
  彼时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骆观临只觉有千言万语堵在了嗓子里,再说不出口。
  
  百姓何错之有?既无错,为何要成为这「大业」的食饵,任人抢夺欺凌?
  
  这一路来,回首他们所经之处,流民遍地,怨声载道……
  
  大将军也曾宽慰他,成大业,必然要有所牺牲取舍,不破不立,待日后大业成就,天下平定,一切秩序归位,自然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吗?
  
  可现下所见,一切却在变坏,因他们而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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