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and明日香·鲷鱼烧 (第2/2页)

老实说，费舍尔对茉莉忽而增加的食量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原先茉莉就吃得很少。
　　
　　在龙廷的时候，就连生产后最虚弱的拉法埃尔的食量都是茉莉的两三倍，你大概便能知道茉莉是怎么样的小鸟胃了。
　　
　　但这并非是茉莉的身体决定的，费舍尔先前还问过钩吻，说是因为鲸人们在海底喜好睡眠，所以哪怕是上了岸体质也没有扭转过来，时常按照海底的生活作息规律吃饭，反而会让身体受到影响。
　　
　　茉莉多吃一些不是坏事，只是鲸人种原本就没有准备很多食物，大多数时候还要靠上面的种族投喂，才显得茉莉的进食变得突兀。
　　
　　茉莉伸手喂了费舍尔一口鱿鱼丝，随后有一些疑惑地问道，
　　
　　“她真的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应该吧”费舍尔微微一笑，和面之间，却又不经意地提起，“茉莉，其实有一件事我应该向你道歉。”
　　
　　“哎，道歉？为什么突然.”
　　
　　“明日香曾经是一位非常友善而坚强的转移之人，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转移之人，都因为她无私的奉献而受益良多，我也同样是如此。而一旦受了恩惠便想着偿还，可斯人已矣，那份愧疚便驱使着我想要补偿与她联系颇深的你.
　　
　　“并不是说这样想不对，因为我原本就想着爱你。只是这样一来，便像是将这份感情染上了因为明日香，而非因为你。所以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不想让茉莉你觉得你是谁的替代而觉得委屈。”
　　
　　蛋液裹挟着面粉、蜂蜜与淀粉变作了美味，费舍尔轻轻唤出了流体剑，在他的操纵之下，那流体剑好像变成了模具，随后，那流体剑便变成了他在梦境之中看见的模具的形状。
　　
　　“你要将它放进去吗？”
　　
　　茉莉咬着鱿鱼丝，听着费舍尔的话语，她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咽下了鱿鱼丝，旋即伸出了纤纤玉手将那碗中的液体缓慢倾倒入了模具，
　　
　　“没关系的，费舍尔老师。其实，或许爸爸妈妈也如费舍尔老师你一样纠结吧，因为我知道，那份对那个人的感情无论如何也无法转移给其他的个体，哪怕是在内心中告诉自己那个存在是同一个人也一样.
　　
　　“而对我自己，老实说，我自认为我没有她那样优秀、那样睿智。越是阅读她的记忆，就越是让我自惭形秽，让我怀疑我是否是你们等待和期盼的那个人但如今一切了然，我也终于只可以做爸爸妈妈的孩子，这样简单的身份对知足的我而言或许会更轻松。
　　
　　“对于她，我也有好多话想和她说。我们都是费舍尔老师的学生，她比我要更加优秀，却也受过更多的伤.我也想问一问，记忆中那么多的苦楚她是怎么挨过来的，又为何只看着我一言不发
　　
　　“现在，一切都回归正轨了，我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能和费舍尔老师、拉法埃尔一起生活，这样对我而言便已经知足了。”
　　
　　闻言的费舍尔微微一怔，迷蒙之中，好像从灵魂的视角上感受到了什么存在的注视。
　　
　　但回过神来时，只是看到最后一滴半成品蛋液被茉莉放到了好几只与梦境之中的鲷鱼烧一模一样的模具之中去。
　　
　　“.”
　　
　　沉默片刻，费舍尔伸手将流体剑重新阖上，又在桌面上镌刻了一个加热魔法，最后才将流体剑放在了上方。
　　
　　一边炙烤着流体剑模具内的鲷鱼烧，费舍尔又一边在流体剑的下方镌刻了一个【梦】魔法，以备在明日香灵魂出现之后用这个魔法与她沟通。
　　
　　一切准备就绪，顷刻之后，随着一抹砂糖与鸡蛋的芳香味道传来，再摊开流体剑的时候，里面便出现了好几只已成型的鲷鱼烧。
　　
　　“看起来味道很不错.”
　　
　　茉莉舔舐了一下嘴唇，刚想要伸手去尝尝味道，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缩回了手，疑惑道，
　　
　　“但是，她好像没有反应哎难道费舍尔老师猜错了么？”
　　
　　“我不知道.”
　　
　　费舍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中也有一些疑惑，不知道自己猜测是否有误。
　　
　　但就在余光之中，他却好像错觉一样看到就在桌子的面前，一抹淡淡的猩红色雾气涌动而过，带来一丝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费舍尔眼瞳微缩地看去，便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茉莉的身体中一点点灵魂的气息涌动了起来，但那灵魂依旧没有冒头，似乎是不愿意出来那样
　　
　　为什么？
　　
　　明日香难道是不想离开茉莉的身体吗？
　　
　　费舍尔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但由此看来，明日香的灵魂是对外界有反应的
　　
　　那么，便到【梦】魔法发挥效用的时候了。
　　
　　“茉莉，准备好了”
　　
　　“哎哎？”
　　
　　茉莉还满眼放光地看着做好的鲷鱼烧呢，身旁的费舍尔却盯着她体内逸散而出的淡淡灵魂波动忽而发动了镌刻好的【梦】魔法。
　　
　　“嗡！”
　　
　　随着一道仿佛来自于世界深处的回响，周围的环境便随着费舍尔灵魂的升空而轰然而变。
　　
　　“叮叮叮”
　　
　　待得费舍尔用灵魂的视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却是一道与先前梦境中看见的异世界景象一模一样的梦境。
　　
　　喧闹的商业街中人来人往，却都好像没有面容，唯独费舍尔愣愣地站在一家摊位中，面前还摆放着刚刚烤好、还散发着热气的鲷鱼烧。
　　
　　费舍尔张了张嘴，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茉莉，却发现她已然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茉莉？”
　　
　　费舍尔脸色一变，刚要探究为何茉莉的灵魂会昏厥过去，却忽而发现在她的小腹处，一个小小的灵魂漩涡似乎已然被灵界锁定，从而使得她的灵魂变得稍稍脆弱起来，这才在梦魔法的作用下昏迷过去了。
　　
　　这是
　　
　　费舍尔不可置信地地看着她小腹处与拉法埃尔先前极其相似的灵界波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也正是在此时，费舍尔才忽而注意到就在这梦境之中，那售卖鲷鱼烧的摊位外面正站着一位头戴西瓜帽、穿着破旧小学生校服的瘦弱小姑娘。
　　
　　她颇为担忧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茉莉，开口说道，
　　
　　“这位姐姐太虚弱了，一定是饿了”
　　
　　“明日香？”
　　
　　费舍尔睁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那身形与灵魂同样瘦弱的灵魂，他终于看到了，在茉莉体内寄宿着的明日香灵魂。
　　
　　此刻的明日香灵魂经历了千年前的变故再被拉玛斯提亚捞起，已然是伤痕累累，所以才在茉莉的体内一直浑浑噩噩，保持着似醒非醒的模样，就连此刻在梦魔法中，她都已然是一副孩子的模样。
　　
　　但是，只要将她抽离，基于对灵魂的了解，费舍尔有把握为她复原，并再用亚人娘控的方式为她重构躯体
　　
　　可眼前看起来瘦小的明日香在听到费舍尔的呼唤之后便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连忙后退了一步。
　　
　　为了不惊吓到她，费舍尔只好转了话锋，轻声对小小的明日香说道，
　　
　　“那个，她到底怎么了，我还不太明白，你能帮帮我吗？”
　　
　　“.”
　　
　　在听到费舍尔的求助之后，那明日香的灵魂终于停下了她的脚步。
　　
　　哪怕是潜意识一样的她在纠结片刻之后，却已然被自己体内的善良驱使着走了回来，走到了费舍尔的面前，对着茉莉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位姐姐原本一定就不好好吃饭，有了小宝宝之后身体就会变得更加虚弱.所以，只要给她多吃一点东西的话，她的身体一定就会好起来的。她都已经这么幸福了，身体再好起来就更棒了。”
　　
　　随着明日香那稚嫩的童声响起，费舍尔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茉莉会突然返回海底以及为什么食量会突然变大了。
　　
　　茉莉的身体不舒服全然是因为她有了身孕，而明日香灵魂显现以及食量变大是因为明日香的潜意识察觉到茉莉的身体变得虚弱，所以催促着她多吃一些东西.
　　
　　要知道灵魂对肉体的渴望是持续不断的，任何一个漂泊的灵魂都渴望着一具肉体来承载它的意识。
　　
　　所以灵魂之海会无休地锁定新诞生的胎儿，所以那些失魂症的患者会疯狂地靠近灵魂.
　　
　　只是因为意识的灼热若没有了躯体的承载便只是空中楼阁，才驱使着一个又一个狂热的灵魂进入属于它们的身躯以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因而费舍尔难以想象，明日香的灵魂竟然能在茉莉的体内与她共存了那样久都没有喧宾夺主的迹象，以至于骗过了所有人，让大家都以为茉莉就是她
　　
　　她就这样安静地待在这副身体的深处，甚至只在茉莉遇到危险、身体变得虚弱的时候才会显现.
　　
　　想到此处，费舍尔的表情有一些复杂，他只是看着眼前瘦小的、仿佛永远停留在童年痛苦里的明日香，轻声问道，
　　
　　“那明日香难道就不嫉妒吗？”
　　
　　小小的明日香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又摇了摇头，她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位姐姐能有这么爱她的爸爸妈妈，能有你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还能认识那么多的伙伴，真是太好了。我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你呢？”
　　
　　小小明日香抿了抿唇，她潜意识地看向了一个方向，随后用小手指了指那边那座巨大的塔楼，
　　
　　“我的家在那边，我.我在外面闲逛一会就会回去的。”
　　
　　费舍尔垂了目光，他看似什么都不懂地追问道，
　　
　　“真的吗，那你怎么一直停在我的店前面？”
　　
　　“我”
　　
　　明日香有一些不好意思地退后了一步，她瞥了一眼旁边摊位上的烤好的散发出香气的鲷鱼烧，声音也逐渐变得细若蚊蝇，
　　
　　“因为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我想要吃鲷鱼烧来庆祝生日但是妈妈每天晚上给我去买晚饭的钱太少了，只有几十円.我攒了好几天没有吃晚饭，想要生日的那天来这里买鲷鱼烧结果攒的钱有一枚在学校不见了，所以.不够钱买了.”
　　
　　她细小而枯瘦的手中，紧紧攥着几枚面值很小的硬币，那小小的硬币横在她放在发出“咕噜”声的肚子前面，表明着她的无奈。
　　
　　费舍尔缓缓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轻轻伸手将明日香那幼小的手掌阖上，随后他问道，
　　
　　“明日香今年几岁了？”
　　
　　“马上七七岁了.”
　　
　　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紧紧握着那几枚硬币站在鲷鱼摊前面的小姑娘，她好像一直停留在这里，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却依旧无法度过这一天。
　　
　　她七岁生日前的那一天。
　　
　　费舍尔紧紧地握着明日香瘦小的手，此刻的他再没说任何其他的、希望劝导明日香的灵魂离开茉莉身体的话语。
　　
　　他只是转过头去，将桌面上烤好的鲷鱼烧夹起，细致地装到了纸盒里。
　　
　　不知为何，那摊位上的鲷鱼烧和梦境之外费舍尔与茉莉炙烤的那几块一模一样。
　　
　　在做好这一切之后，费舍尔才又重新缓缓蹲下，将那还散发着热气的纸盒轻轻放在了她的手上。
　　
　　明日香微张着嘴，看着那盒子里躺着的几块再寻常不过的甜点，又抬起头来看向了眼前的费舍尔。
　　
　　而费舍尔只是微笑，用签子插起了其中一块鲷鱼烧，放在了她的嘴前，
　　
　　“我是第一次做，尝一尝好吃吗？”
　　
　　明日香紧紧地盯着被费舍尔叉起的鲷鱼烧，她的眼眸好像快要被那近在咫尺的鲷鱼烧给融化，就连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可哪怕如此，那嘴唇依旧还是在缓慢张开，直到能勉强容纳一枚鲷鱼烧为止。
　　
　　随后，费舍尔轻柔一送，那鲷鱼烧终于慢慢地进入了她的口腔。
　　
　　“咔”
　　
　　蛋液凝固的酥脆，砂糖的甜意，三分的火气，瞬间在她的口腔之中迸发。
　　
　　这并非是梦的虚无，而是由费舍尔亲手制作的料理。
　　
　　普通吗？
　　
　　无论在异世界还是在这里，这都恐怕是再简单不过的甜点，再多吃一些便会腻歪的小食
　　
　　但是，咀嚼着口中那再简单不过的味道，小小的明日香眼睛中的泪水却越来越多，直到将睫毛给润湿，顺着她的脸颊一点点滑落而下。
　　
　　她依旧在咀嚼，好像恨不得要将这鲷鱼烧里的每一分味道都给榨干.
　　
　　“呜呜呜呜呜呜.”
　　
　　“好吃吗？”
　　
　　“好呜呜好次呜呜呜呜”
　　
　　“那就好”
　　
　　哭声将这一片梦境的死寂给打破，泪水滚动着将她停留在六岁的时光解封，也象征着此刻她朦胧的灵魂正在复苏，逐步脱离混沌
　　
　　只是此刻，她面前的费舍尔却已经无法再说其他，再做其他了。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已经泪流满面的唐泽明日香的灵魂，为她送上了许多年前就该送上，而此刻姗姗来迟的祝福。
　　
　　他真诚地对唐泽明日香说道，
　　
　　“生日快乐，明日香。”(本章完)